什么是股票配债如果特朗普又上台，ESG会跌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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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陈雍，供应链和可持续发展领域专家，缪诗创始人）

过去两周来美国大选剧情不断，从特朗普险遭暗杀到拜登宣布退选，从埃隆马斯克声明力挺特朗普到共和党副总统候选人保守主义和民族主义的万斯。从目前的选情看，特朗普在各项民调中都处于领先位置，非常有可能再度重返白宫。

对于应对气候变化、ESG（环境、社会和治理）政策和能源转型，这是个坏消息。

竞选中的特朗普以其惯有的大嘴声称：重返白宫时，他将立即通过行政命令禁止ESG投资，并与国会合作制定永久禁令。其竞选官网日前公布了2024年美国总统竞选的施政纲领，通过“议程47” 政策视频，誓言再次禁止阴险的“环境、社会和治理”（ESG）投资，以保护美国人辛苦赚来的储蓄和投资免受金融骗局的侵害。特朗普还不止一次对外表示将会：“终止清洁能源政策”，

副总统候选人J.D. 万斯也对ESG理念持有尖锐的批判态度，其担任俄亥俄州参议员期间，曾频繁对ESG理念提出批评。

美国的ESG问题具化为两党理念和权力之争，总统竞选的祭旗之物。

商界巨贾埃隆马斯克表达对特朗普的坚定支持，提供巨额竞选资金，背后是他的保守主义理念，特别反映在ESG上，马斯克曾称“ESG已被伪善的社会正义战士武器化”。“ESG是伪善的骗子”。

特朗普的环境、社会和治理（ESG）过往政策和未来施政纲领反映了美国国内不同利益集团的诉求，他强调传统能源，撤回美国对《巴黎协定》控制温室气体排放量的承诺，并推动煤炭、石油和天然气等化石燃料的使用，这与他的选民基础和利益集团的利益一致。

如果说美国ESG的命运，将取决于特朗普的轨迹。那么世界的ESG命运呢? 会有多大程度的受挫变轨？对中国企业的ESG实践又会有怎样的影响？

在上一总统任期中，特朗普出台了多项反对ESG和气候变化的政策和行政命令，包括退出了联合国194个缔约方达成的标志着对全球气候治理重要进展的《巴黎协定》，削减高达31%的美国环保署预算，涉及气候政策和科研项目，撤销与气候变化相关的总统行政命令，放宽对化石燃料行业的限制和反对ESG投资。

如果特朗普再次当选，可以预计他会推动和之前相似的政策，废除企业在环境保护和社会责任方面的ESG相关法规，放宽环境监管：支持传统能源产业，对养老基金的ESG投资实施禁令等。

ESG的全球发展受影响会有几何

根据过往发生的状况和竞选纲领，特朗普“新任期”内的额外排放量将抵消过去五年全球部署风能、太阳能和其他清洁技术所节省的全部能源总和的两倍以上。

作为全球经济的领导者，美国ESG政策的变化将对国际社会产生重要影响。如果美国政府在ESG方面采取更为保守的立场，可能会对其他国家的政策产生一定的示范效应，尤其是经济文化与美国相近的国家。

然而，尽管美国保守派政府可能会调整ESG政策导向，但市场力量、国际潮流、以及企业和投资者的自主选择意味着ESG理念的根基不会轻易动摇。

欧盟等地区仍在大力推动ESG标准，欧盟可持续监管体系蓝图上的拼图不断完善和成熟，并对欧盟境内境外产生冲击。即便美国政策发生变化，ESG理念在全球范围内的发展可能仍会继续。

同时，市场的反应预计将更加多元和复杂。根据S&P Global和MSCI的最新报告，全球ESG投资总额已经从2018年的30万亿美元增加到2023年的55万亿美元，占全球总投资的比例由10%增加到20%。这一趋势表明，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将资金投入到具有社会和环境责任的项目中。

即便是在美国，总统的行政命令影响力也止步于受政府管辖部分的养老基金投资行为，其他私人基金仍然有自己的ESG投资行为权力。

参与ESG和全球气候治理的主体日趋多样化，城市、企业、公民社会等非国家主体正在发挥积极的作用。以往的全球气候治理主要由各国政府驱动，缔约方在联合国框架下的国际谈判进程中制定责任分配以及国际合作的相关方案。随着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气候变化科学和联合国气候变化公约（UNFCCC）的政治进程的推动，低碳技术和产业的持续发展，应对气候变化的经济社会效益正在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

美国很多州、高科技企业巨擘甚至包括部分传统能源企业，都表达了继续支持控制温室气体排放和发展可再生能源的意愿。

所以全球的ESG可持续和气候治理潮流会继续向前，虽然会因为美国政府的立场更替受到一些影响。

当下企业的ESG驱动力会是什么情况？

企业践行ESG（环境，社会，治理）原则经营和投资一般有以下的驱动因素：

企业的自主选择：一些在国际市场上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公司，采纳ESG标准，体现其负责任价值观，同时提升品牌形象和市场竞争力。

司法管辖和市场监管趋向强制性的可持续和气候治理披露要求，

投资者的推动：许多大型投资机构是UN PRI 联合国负责任投资原则的签署方，遵循将ESG作为评估和投资标准，被投企业受投资人的ESG框架约束影响。

消费者的需求：随着消费者对企业社会责任和气候治理的关注度提高和主流化，采纳ESG标准的产品和服务能得到更多认可。

在投资方面，目前已有超过5,370家机构签署了联合国负责任投资原则（UN PRI），管理的资产总规模超过121万亿美元，占全球专业资产管理规模的比例超过了一半。显示出UN PRI在全球投资领域中的重要影响力和认可度。UN PRI的签署机构包括世界各地的养老金、保险公司、主权基金、发展基金、投资管理机构和服务商，它们承诺将环境、社会和公司治理（ESG）因素融入其投资战略、决策过程以及积极所有权中。

从监管角度看，全球共有134个交易所加入了联合国可持续证券交易所倡议组织（SSE Initiative），其中38个交易所有强制性的ESG上市要求，73个交易所提供了关于ESG报告的书面指导。

ESG通过价值链传导的广泛效应

由市场监管和链主企业自主选择的可持续披露和实践，是对企业有最广泛和现实影响的驱动力。

以欧盟为例，2024年将进入欧盟《可持续发展报告指令（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Directive，CSRD）》的首个报告期。按照规定，FY2024资产负债表日员工平均人数超过500人的欧盟大型公共利益实体，需要按照《欧盟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European Sustainability Reporting Standards，ESRS）》详细披露年度可持续相关信息。

CSRD将具有披露可持续相关信息义务的公司范围增加至50,000家，引入了（「有限保证」水平）的可持续鉴证要求，以及加强了报告内容的标准化规范（制定ESRS）。

CSRD还将非欧盟（第三国）企业纳入监管范畴——要求最近两个财年在欧盟境内的净营业额均超过1.5亿欧元，且在欧盟境内拥有至少一家符合条件的子公司或分支机构的第三国企业，于FY2028（2029年报告）按照特定的准则披露可持续相关信息。以此标准涵盖诸多中国公司，而这仅仅是CSRD对中国企业的直接影响。

根据欧盟可持续发展报告准则一般要求准则（ESRS 1）的要求，相关报告企业应将「价值链信息（value chain information）」包含在可持续发展报告之中，即与报告企业上下游供应链、直接或间接业务相关的重大影响、风险和机遇的信息。因此，属于CSRD管辖范围的欧盟大型企业将对上下游企业提出ESG数据需求。 50,000家公司与其价值链上下游企业的乘数，是一个巨大的受CSRD监管要求的数字规模。

这种来自价值链的ESG压力已经传导至中国企业——相关要求正逐渐成为与欧盟大型品牌商建立长期合作的条件之一。相比直接按照CSRD披露可持续相关信息，这种间接传导对中国企业的影响更加急迫、范围也更广。

另外，欧盟即将出台的另外一项可持续监管法规，比CSRD对中国企业的（直接和间接）影响更大。

2022年2月，欧盟委员会提出了《公司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指令（Corporate Sustainability Due Diligence Directive，CSDDD）》，在2024 4月24日欧洲议会通过了该指令，计划以法律的形式将欧盟大型企业消除供应链违反人权和破坏环境行为的责任明确下来，以积累更多有效的信息和数据，识别价值链上的可持续性风险和产生的（不利）影响。 CSDDD最早将于2026年下半年开始实施，到2029年其适用范围将涵盖大量非欧盟企业

CSDDD的正式通过标志着欧盟在企业可持续问责制方面迈出了重要一步，要求企业对其自身活动、子公司活动及其价值链中的业务伙伴开展的活动所产生的负面影响承担责任的义务。

CSDDD要求相关欧盟和非欧盟企业应就自身运营、子公司运营以及「价值链」运营的人权和环境「不利影响」开展「尽职调查」工作。其中「价值链」，即企业生产商品或提供服务相关的活动，包括产品或服务的开发、产品的使用和处置，以及上下游「已建立业务关系」的相关活动。「价值链」概念极大地扩展了企业尽职调查的组织和业务范围。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Due Diligence是聚焦可持续性因素，并违反国际性环境或人权公约而对环境或受保护对象造成的「不利环境影响（adverse environmental impact）」和「不利人权影响（adverse human rights impact）」，进行有效识别、管理和披露的系统性机制。

欧盟可持续监管日益成熟与中国企业

CSDDD与欧盟其他可持续监管法规相互联系、相互补充，其中较为关键的是对CSRD和SFDR的补充。遵守SFDR和CSRD两份披露法规的前提是执行可持续发展尽职调查，以识别、预防、减缓不利可持续性影响，尽职调查流程和结果也是可持续信息披露的核心内容。

CSDDD的出台将为欧盟可持续监管体系蓝图拼上又一块重要拼图。愈发成熟完整的欧盟可持续监管法规不仅仅是在欧盟境内产生冲击，伴随欧盟大型企业和品牌商在全球供应链中的核心定位和巨大影响力，其所面临的可持续监管压力必定通过供应链向上下游传递，提高其可持续管理实践的实质性。

通过庞大的供应链和复杂的价值链关系，ESG压力逐级渗透、层层传导。很多企业就有可能进入ESG影响范围之内。

2020年，中国首次取代美国成为欧盟最大贸易伙伴，并保持到2023年。据统计，2023年，中国与欧盟的贸易额为56467.98亿元人民币，其中，中国对欧盟出口37434.41亿元人民币，从欧盟进口19033.57亿元人民币。

中国拥有出海业务的企业，是转型ESG的先行者。快速响应来自海外政策和客户的ESG诉求，已成为在激烈市场竞争中拿下订单的加分项，也是开展ESG工作的直接推动力。越来越多的国际客户在供应商审核表中，加入可持续发展维度的评分，例如企业的CDP（碳信息披露）评级，EcoVadis评级，科学碳目标倡议（SBTI）等。

近两年，欧盟ESG政策的收紧，出海企业时常收到来自海外大客户的尽职调查要求，通常以问卷填写或者第三方审厂的方式，调研ESG工作情况。直面客户订单的压力时，标准化的ESG工作更为紧迫， ESG已逐渐成为企业出海的必答题。

中国的ESG政策快速进展

除了投资人和国际价值链的ESG压力传导，中国的企业更受国内政策的影响。在2024年中国密集出台了多项ESG相关政策。

5月1日，沪深北三大交易所正式发布的《上市公司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引》（以下简称《指引》）也正式实施，标志着ESG信息披露，已正式进入强制时代。

5月27日，中国财政部发布《企业可持续披露准则——基本准则（征求意见稿）》，构建国家统一的可持续披露准则体系，已正式拉开序幕。

7月18日，《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公布，多处提及加快推进关于生态环境相关体制、体系等顶层架构建设，并要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等。

监管层面的指引和国际ISSB准则中的治理、战略、风险和机遇管理以及指标和目标“四要素框架”的披露要求有相当大的呼应，这对于出海企业来讲，有利于和国际市场对话，让海外企业更理解表达，也利于评级提升。

未来的中国企业ESG信披要求会更侧重整个ESG管理体系的完整性，从顶层设计、风险识别到具体措施，都要做披露，让ESG信披要求更上了一个台阶。

相信ESG 得未来

今年是联合国全球契约组织UN GC提出ESG理念的第二十周年，ESG虽然还是在标准化、客观量化等一些维度上探索前进，但是可持续发展作为一个人类经济运作的范式变化趋势一定会不断强化推进。从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即便有美国这样的经济主体政策反复，其他重要经济体都在ESG/气候治理的监管和实践上向前发展，体现在对上市公司的监管需求趋向ESG 强制披露，投资资金更多融入ESG衡量指标，价值链ESG管理快速渗透等等。

如果回看特朗普，万斯和马斯克等对于ESG的诟病内容，不难发现那些调子本身有很多不自洽的缺陷，纯粹为一党一己之私，与人类认知的发展相违。

例如，特斯拉一度从标普500 ESG指数中被剔除的主要原因包括：其弗里蒙特的工厂被曝出工作环境恶劣和种族歧视问题，自动驾驶系统的事故，ESG评分过低行业排名全球倒数25%，公司治理和管理问题。新能源车不因为使用电池就该得到ESG高评级。而传统能源企业如埃克森，在拥有更为明确的低碳发展战略，执行得力的商业行为准则，良好维护劳动条件和避免种族歧视更为有效管理和减轻其业务对环境的影响和更强的透明度和责任感公司治理，得到ESG的高分评级并没有什么不自洽的地方。

至于特朗普，万斯所声称的ESG会牺牲效率，影响市场资源调节机制，事实上， ESG的兴起并经过20年的发展和为主流经济体所接受，正是因为世界认识到只关注市场效率的股东利益最大化经营形式产生了对环境和社会巨大的负外部效应，特别在气候变化上危及人类的未来命运。企业的经营可以兼顾多项目标，包括对环境和社会负责的股东利益最大化，这已经成为当代更具有普遍接受基础的价值观。

美国的政党更替不会对全球ESG的发展潮流产生根本的影响。从中国企业角度来看，应该紧随国内可持续政策的导向，将可持续发展纳入企业战略、商业模式、运营管理等各个方面，并规范ESG数据管理和披露，适应欧盟等司法管辖区和品牌价值链主的ESG要求，以可持续竞争力获取市场的更大成功。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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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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